（六）偵查
為了要查明真相，白玉堂跟著琳兒到處逛。
「馬小姐，我終於想通了，我想通你為何排斥我的原因了。」
琳兒一臉的不在乎，隨口應著：「是嗎？說來聽聽。」
「原因就是兩個，」白玉堂難得的一次正經的說著：「第一就是當初我們見面的時候，你以為我對你輕薄，侵犯了你，所以產生不良印象，這就是先入為主了。第二個原因就是因為你父親。你對那些富有人家沒什麼好感，所以你就去接近那些做苦力的農戶了。」擡眼看著琳兒沒提反對，立時覺得自己越來越聰明瞭，一雙好看的劍眉輕揚著，道：「怎麼，我說對了！」
「也許吧！但我沒認真想過。」
白玉堂立即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，道：「我也不想替自己解釋什麼，反正日久見人心。」
看著這俊美青年也是很真誠的樣子，心下一軟，道：「其實，那天你也是為了救我，我也沒必要這麼小心眼，算了．．總之你幫過我，人也不壞。」
白玉堂臉上又露出了可愛的逗笑表情：「你可說對了，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的。」
「你能不能收歛一下，正經一點。」
「遵命，小姐。」
「又來了．．．」
大家嘻嘻哈哈的又行了一段路．．．
「你說小雲是為你而死的，究竟是什麼意思？」白玉堂終於還是把心中疑慮說了。
「你為什麼不肯去報官，是不是你那天在開封府門口碰見那個太監公公有關？」
琳兒聽著，突然怒火狂燒，道：「你那天跟蹤我？如果你不是跟蹤我，你怎麼知道我去過開封府？見過那太監公公？」
「就因為是救你那天，我從你緊張的神情看起來，就知道看見一些你不應該看到的事了，所以我推測八成跟殺朝鮮使節，搶劫貢品有關係。」
「你是官府的人？」
「我不是。」
「不是？現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如果你不是官府的人，你怎麼會這麼關心這件事。」
「我祗是好奇問問而已，你不肯回答也無所謂．．．」白玉堂看著大小姐已經不想再說話了，無奈道：「你真的不肯說？好了，算了，如果你想說時，就記著來告訴我？還有，以後你有什麼困難，我一定會全力幫你的。」說這話，他還是出自真心呢！一個弱女子保著這麼一個大秘密，怎可能沒危險。
正嘀咕著，遠處忽然傳來打鬥聲。
「快說。」
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
兩雙碗大的拳頭如雨般打落在阿富身上。
「你們住手．．．」白玉堂人隨聲到，手上摺扇幾下起落，就已經把這兩個流氓打得捧著腫脹的面頰，站在原地上不敢叫痛，也不敢逃走。
琳兒看著阿富從地上爬起來，滿身是傷，一匡怒氣，瞪著兇徒問：「你們為什麼打人？」
兩人已被眼前這白衣青年的氣勢嚇得說不出話來，正猶豫間，
白玉堂面色一沈：「回話。」
一把白扇子就拍打下來，兩人頭上一陣疼痛，立刻就能說話了：「他騙我們。」
扇子又再打下：「大聲點。」
兩人立刻拉大嗓門，大叫道：「他騙我們。」扇子再一次打下，兩人覺得自己很無辜，撫著自己疼痛的頭，怯怯道：「你為什麼又打我？」
「你這麼大聲幹什麼？」青年說得理所當然，兩人祗能一面哭笑不得的樣子。
「我最討厭就是你們仗著人多，欺負老實人的人了。」
琳兒問：「阿富，你騙他們什麼？」
「他們說要找一個叫馬天彪的人，我已經告訴他們，整個東大窪沒有這個人，姓馬的祗有我們老爺馬萬勝，他們就說我騙他們。」
聽著，白玉堂轉身又向著他們舉起扇子，兩人本能地把身子一縮，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際，扇子卻在半空中停住：「幹什麼？我又沒說要打你們，你們躲什麼？人家鄉下老實人說的是老實話，你們似乎太霸道了吧！」
「我們說的也是老實話。」
「是呀，我們有信為証。」兩人爭著証明自己無辜，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封殘舊的信件，來証明自己打得有理。
白玉堂接過信件，打開看著，而身旁這兩人就在不停解說著。
「馬天彪很久之前寄了封信給我，他說他買了整個東大窪。」
「不可能。」大小姐的強烈反應令白玉堂把視線從信中的文字轉移到她身上。
「東大窪是我爹買下的。」
白玉堂把信交回，道：「聽到沒有，騙你的人是馬天彪，你那又破又爛，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們偽造的。」
「你．．．」
「走。」
可以離開，兩人也不想爭辯了，祗是臨行時還在嘴裏耍強：「你小心．．」自己話沒說完，人就自己飛跑離開了。
琳兒看看天色，也說要回家了，阿富就自告奮勇地要送她回去，白玉堂也正想脫身，所以也沒說什麼，就看著他們自行離去。
（七）滅口
「你真的跟你爹說那兩個流浪漢的事？」白玉堂此刻看著馬燕琳的表情是既驚且怒。
「那有什麼不對，本來就應該讓爹知道。」
青年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狡黠：「那你爹怎麼說？」
「他．．．」女子警覺著，道：「真奇怪，為什麼你好象很關心似的。」
白玉堂堆起可愛的笑容企圖掩飾自己的心虛：「我祗是關心，萬一你爹真是馬天彪．．．」
女子忽然大聲喝道：「我爹叫馬萬勝，不是馬天彪。」
「差點兒給你嚇死。你這麼大聲幹什麼？好了，我以後不提就是。」說著，青年的心中卻隱隱然替那兩個流氓擔心。
白玉堂猜得一點也沒錯，當他沿路轉回去時就看到兩具屍體，躺在路中央。
「看來，馬萬勝一定就是馬天彪，他害怕兩人會洩露了他的底，所以將他們殺了滅口。」正思想間，白玉堂身邊無端多了一個人。
「人是你殺的？」
白玉堂抬眼望著展昭，沒好氣的應著：「如果人是我殺的，我早就跑了。還會在此等你來抓我嗎？」
展昭被他搶白一番，早習慣了，當下也不理會，低頭細看傷口，自語道：「傷口呈圓形，跟殺死朝鮮使者的兇器是一模一樣。」
「而且小雲也是死在這劍下。」白玉堂望著展昭這張疑惑的面，道：「你要否要驗驗我的劍？」
展昭白了他一眼，道：「你有沒有看到兇手殺人？」
「如果讓我看到他，我早將他帶回陷空島了。」
句句被搶白，展昭就不再問了，轉身檢查了地上的腳印：「馬蹄印是新的，從東大窪來，又回到東大窪去，那個兇手一定住在那兒。但為什麼要殺這兩個人呢？」說時，把詢問的目光移到白玉堂身上。
白玉堂暗下閃過心虛，隨即道：「你別看著我，我什麼也不知道。」精靈的眼睛一眨，趕快把話題轉移：「對了，那兩個人怎麼處置？」
「報官。」簡單的答案，直接的反應：「好！」人就已經一掠而去，展昭沒好氣的高聲嚷道：「喂！你怎麼會在凶案現場的？」
「嗖」一聲，白色的身影又閃回展昭身邊，一臉嘻笑：「我因為整晚沒見過你，所以出來找你，才發現屍體的。」
展昭心想直把我當白癡嗎？相信你才怪，但一向溫文儒雅的他，也祗能答道：「謝謝你的關心。」
「我不是關心你，我是關心馬姑娘。」
展昭對著這張沒半點正經的面，也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，站起身來，就往東大窪的路走去。
白玉堂知道展昭剛從開封府回來，一定有所收穫，也就立刻一個勁的追上前；「等我．．．」
也不理會展昭是否同意，白玉堂直跟他回到房間，老實不客氣的就坐在桌子旁，等著。
良久，見展昭一直坐在床沿，默不作聲，於是就先把話盒兒打開：「如果馬老爺問起你來，你就說你上京城替小雲辦喪事。」
展昭終於忍不住，行前坐下來，望著這雙機靈閃動的眼睛，警覺心大起，道：「奇怪，怎麼突然幫起我來了。」
「我不是說過嗎？我現在祗是在幫馬姑娘，你千萬別這麼自作多情。」
「那你說完了沒有，說完就可以請了。」展昭擺出了一副送客的冰冷嘴臉。
白玉堂好象沒看到似的，替展昭倒茶的同時似乎沒忘記打聽：「昨晚你不是回過開封府了？」
「．．．．．」
「怎麼樣？是不是有什麼新線索？」
白玉堂的死纏難打攻勢，似乎對展昭起不到多少作用。
「白玉堂，我叫你別這麼多事。」
有求于人時，白玉堂總能沈住氣，而且語氣也是挺溫柔的：「你去了一整夜，一定收穫不少，說來聽聽吧！」
展昭雖然喝著白玉堂倒的茶，但對他的問題卻是聽而不聞，白玉堂看著，竟然也不氣，眼睛一轉，又計來心來：「好，我也不會占你便宜的，我將我查到的線索也告訴你，大家研究一下吧！」
展昭快要給他煩死了，沖口道：「白玉堂．．．」
「嗯!我在馬家叫白浩，你千萬別在人前叫我白玉堂。我說完了，你說啦！」
展昭沈著氣，道：「我告訴你，我敬你是一個漢子，我對你一再容忍。如果你再插手這一件事，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。」
霎時一股傲氣直上心來，白玉堂瞪著一雙俊目，道：「擺起官架子來了，好，不說就不說吧！憑我白玉堂這麼聰明，難道我自己查不出來嗎？」
說罷鼓起腮子就負氣的踏出房門走了。展昭輕舒一口氣，今晚應該可以睡得穩了吧。
白玉堂離開展昭房間，越想越氣。心想，我才不會輸給你這只貓的，當下就走到馬老爺房間，看是否可以試探到一些什麼線索。
輕敲著門，沒人應，門卻是虛掩的。雖然覺得有些奇怪，但藝高人就膽大啦，輕推房門，房內空無一人。細想機會難逢，於是四處尋搜，竟然給他在床下找到一個長方形的盒子，打開一看，不出所料，正是他最不希望找到的黑色夜行衣和一柄劍，一柄圓的劍。
（八）闖關
此刻，衝動的白玉堂站在藏珍閣門前盤算著：「祗要再找到失竊的貢品，就能夠證明馬萬勝就是劫案的主凶。」
打量了一下這毫不起眼的小門閣，心想陷空島以機關聞名，這小小的藏珍閣怎會放在我白玉堂眼內，當下就決定硬闖了。
但一次意外，就足以致命，他萬萬料不到，現在自己竟然會陷落在兩度超厚的牆壁中間，而最不幸的還是，也不理他是否願意，兩度牆正向著他前後強壓過來。他雙手撐著後面的牆，而一隻腳卻要撐著前面的，這樣狼狽的姿勢又可以維持多久？
難道我白玉堂一世英名，竟然逃不過這少少機關。正苦無妙計之際，斜眼就看到阿吉。
展昭把劍橫在當中，勉強頂著強壓的牆，口中大叫：「走！」
白玉堂一展輕功，人已如燕子般直飛而出，展昭收劍，「轟隆」一聲，兩度牆就立時貼在一起。
白玉堂暗叫聲險，輕舒一口氣，幸好還記得道謝：「謝謝你。」
「不用客氣，這個機關倒挺不簡單的。」展昭對機關審視一番。
「等我有了十足把握之後，我會再來。」永不言敗是白玉堂的優點，當然除了這個外，他還有很多，例如聰明。
「波斯玉馬？」他想起了馬燕琳既然可以偷得波斯玉馬，那她一定有機關圖。
而差不多同一時間，兩人都沖口而出：「馬燕琳。」
大家即時就給對方一個猜疑眼神，白玉堂道：「不如我們來個君子協定。」
「怎麼協議？」
「各憑本事，從馬燕琳身上得到機關圖。」
「好！」對著白玉堂，展昭祗能說好，因為可以免煩。
「擊掌為憑。」白玉堂的孩子氣又出來了。
展昭真的又和他擊掌，可能展昭快要被白玉堂同化了。
一大清早，白玉堂就端出一張椅子，放在後院的正中央，手搖著白扇子，悠悠閑閑地看著阿吉，似乎看著眼前這堂堂四品護衛在幹著粗活，覺得很有趣似的。
展昭放下剛砍完的柴枝，就去打水，轉頭還看到白玉堂很安閒的坐著，終於忍不住，道：「我覺得你真是無聊，你一早坐在這兒，你看著我做事，為了什麼？」
白玉堂收起了扇子，滿面笑容： 「我怕你趁我不注意的時候，偷偷去找馬燕琳，早一步拿到機關圖，這叫各憑本事，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」
展昭看著他一面得意的神情，心一氣，把井水打上來後，又自去幹活。
白玉堂閑著不幹事，還無端歎氣：「唉！防人之心不可無，誰叫馬姑娘對你印象比我好。」正說話間，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就瞄到馬燕琳蓮步行來。
「一說曹操，曹操就到。」說著一個箭步上前，堆著逗人的笑意：「馬姑娘。」
展昭也恭身道：「小姐。」
而馬燕琳的眼睛就祗對著展昭看：「阿吉，你陪我到京城一趟，辦一下小雲的喪事。」
白玉堂立時攔在兩人中間，道：「馬姑娘，我陪你去就行了，反正我也是閑著，阿吉還有其他事要做。」轉眼給了展昭一個得意的眼神：「是不是，阿吉。」
展昭搶著道：「那倒不是，我剛剛幹完了活，現在有空了。」
白玉堂突然一面嚴肅，道：「阿吉，你是馬家的長工，萬一馬老爺臨時有事找你做，又找不到你，他一氣之下會把你辭了的，你這樣是得不償失，我去就成了。」
「不會，我陪小姐出去，老爺一定不會怪我的，小姐．．．」
馬燕琳已經被他們左右夾攻的說來說去煩死了，突然怒喝一聲：「你們別吵了，你一言我一語幹什麼？誰都不准去，完全不尊重我，我自己去。」
兩人還待說話，門外突然傳來慌張的人聲：「小姐．．．」
「阿富？」
「爺爺他．．．」
現在，所有人都在阿富的小屋中，床上老人急喘著氣，似乎還是很嚴重，於是一干人等就把老人送到城中大夫家中診治。
「劉爺爺的醫藥費就包在我身上。」說話的是白玉堂，這麼一個討好馬燕琳的機會，展昭就沒有，他想著就已經很開心。怎料琳兒說：「不必了。」。
「我是很認真的。」其實任何人都知道他是很認真，因為他沒笑嘛！但展昭就不想他得逞，道：「我家小姐也是認真的，你們又沒什麼特殊關係，小姐為什麼要你的銀兩。小姐，是嗎？」
怎麼我家小姐，叫得這麼親密，白玉堂氣著，正想駁斥，卻聽得琳兒鶯聲響起，而且還是很親切的應著：「是呀。」
白玉堂咬牙強忍著，偕近展昭身邊，低聲道：「你為什麼整天扯我後腿？」
展昭一面不以為然的樣子，道：「防人之心不可無。」
白玉堂終忍不住，舉扇就向展昭面門攻去，展昭揚手一擋，就在這時，琳兒轉身，奇怪兩人怎麼如此的一個姿勢，問道：「你們幹什麼？」
展昭忙順勢輕掃白玉堂衣襟：「沒什麼？」
而白玉堂手上的扇子已經變成替展昭搧風了：「打扇子。」
琳兒轉頭再跟大夫談論病情，白玉堂還是心生不忿，在展昭耳邊悻悻然說：「你真是討厭。」
此時琳兒已準備離開：「阿吉，那我們現在．．．」
「我知道了，」白玉堂爭取表現機會：「是不是去辦小雲的喪事。」
「錯！」
「錯？」
「我現在肚子餓了，填飽了肚子再說！」
「是。」展昭看到白玉堂一面尷尬的樣子，心情特別好。
展昭且別開心，想白玉堂何許人也，當下就已經計上心來：「我知道有一家菜館不錯，就在開封府對面。」
展昭面色一變：「你．．」
琳兒也沒察覺二人的神色有異，輕快地踏腳出門：「那就走吧！」
（九）弄計
城中繁盛熱鬧，不過現在最吸引白玉堂興趣的卻是琳兒現在的表情。
自從看到城中的通緝告示後，她就一直不開心。朝廷要捉拿劫貢品的人，為什麼琳兒會說：「當官的做賊，賊喊抓賊。當然永遠也抓不到賊啦！」
「小姐，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？」展昭同樣覺得奇怪。
琳兒沒回答展昭的追問，因為她又見到沉公公在開封府門前出現。
這時，展昭的面色絕不比琳兒好，他急忙跟沉公公打著眼色。沈吟秋也是聰明人，當下已然明白，也沒說話，就往府內走去。
琳兒卻突然驚呼：「是他，是他殺死了小雲。」
「他？沒可能。」展昭反應的激烈和肯定也令白玉堂吃了一驚。
琳兒怒視著阿吉，道：「不可能？你怎麼知道不可能，你認識他嗎？」
展昭急忙解釋：「我阿吉是一個粗人，怎麼會認識深宮太監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幫他說話？」
「我覺得沒有理由，他是公公，和小雲一點關係也沒有，有什麼理由從開封府跑到東大窪殺小雲，除非你有證據。」
「我沒有。」
「那你有什麼理由說沉公公殺死了小雲？」
「因為那一天我見他．．．」話到喉頭，卻硬生生咽回去。
「你看見什麼了？」
「．．．．．」
展昭看見琳兒不說話，就指著對面的衙門道：「你可以找開封府的包大人，他是出名公正嚴明的好官。」
「包大人的清廉祗是傳言，我又未真正碰見過他。那個公公住在開封府，他和包大人一定是一夥的。」
「小姐，你太偏見了。」
琳兒鳳目圓瞪，直盯著展昭道；「奇怪，你說話的語氣，好象官差似的。你說，你是不是衙門的人？」
「不是。」
琳兒見展昭慌張的神情，自覺語氣又是太重了些，於是溫聲道：「和你相處幾天，你也挺老實的，我想你也不會騙我吧！」
展昭忙抹一把汗，白玉堂卻在旁輕侃道：「畫虎畫皮難畫骨，知人口面不知心。」
「嗯．．」展昭還想分辯，卻已被白玉堂一把擋著：「你不要再說了，再說下去，大家不用吃飯了，走吧！」
這間酒樓就正對著開封府。如今坐在這裏的展昭，確是有如坐針氈的感覺，心中不斷暗惴：白玉堂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叫我們到這兒吃飯的，萬一被我的同僚看到，那可糟了。
而白玉堂看著展昭坐立不安的樣子，卻是由心底裏笑出來，一副等待著看好戲的神情，而嘴裏仍是不饒人：「阿吉，你不用這麼擔心的，這一頓不用你出錢，我請客，儘量吃吧！」
「是呀，動筷子吧！」琳兒道。
「是。」展昭無奈應著。
白玉堂就更是得意；「對了。我想以後我們同桌吃飯的機會不多了，這只烤鵝腿給你吃吧。」說著，把一隻烤鵝腿放在阿吉的碗上。
「謝謝！」展昭正說話間，就聽得一把熟悉的聲音嚷道：「小二。」向著來聲一看，是開封府的衙差，說時遲，展昭已把那只烤鵝腿舉得高高的，好遮著自己那開始發白的臉。
小二殷勤地照呼著：「兩位官爺，請過來這邊坐，這邊．．請．．」
很不幸的，他們就坐在對面的桌子，展昭那只烤鵝腿就祗能更貼近自己的臉。
看著眼前情景，笑得白玉堂心花全開了，他把展昭的手按下，道；「阿吉，幹什麼？」
「沒什麼。」這時的展昭真想掐碎白玉堂那張可惡的笑臉。
琳兒也覺得今天的阿吉有些異樣：「幹什麼呆呆的，有燒鵝也不吃？」
展昭胡亂的應著：「我看燒鵝這麼漂亮，不捨得吃，多看一會。」說完，自己也不相信如此荒謬的解釋。
琳兒白了他一眼，道：「不知道你搞什麼？」
白玉堂那幸災樂禍的笑意就更濃，輕鬆道：「等一下，你就知道了。」
展昭似乎已沒招架之力，一鬆手，刻意把筷子掉在地上，趁機蹲身撿拾，重重打了白玉堂一下，白玉堂也把身子蹲下來，兩人就在桌子下談判。
「你怎麼不守信用？」展昭瞪眼道。
「我白玉堂一向言而有信的。」說時竟然眼不眨，臉不紅。
「那你為什麼要當著她面前拆穿我？」
白玉堂裝出一面嚴肅：「說清楚，我沒有這麼做，如果你不幸被拆穿的話，一定是你屬下做的，與本人無關。」
「你好奸詐。」
「抱歉，兩軍交戰，兵不厭詐。」
展昭還想說什麼，卻看到琳兒已蹲下來，正睜著一雙美目看著他倆。
「小姐，你也下來撿筷子？」
「不是，我看你們在桌子底下聊天，聊得這麼開心，我也參加一份。」
白玉堂沒好氣地從桌子下轉出來；「聊完了。」
三人正常地坐回椅子上，琳兒覺得很沒趣：「你們到底搞什麼鬼？」當然沒人會回答。
「烤鵝飯到！」白玉堂看到小二拿著兩碗飯在面前經過，就把腳伸出來，一個踉蹌，小二直直的跌在地上，把全酒樓的視線都吸引過來，當然那兩位衙差也不會例外。
小二爬起身，一臉怒氣；「這位客官，你這麼不小心．．．」但立刻就沒聲了，因為白玉堂已把銀子塞進他手裏，小二的怒氣立時變成了一張和顏的臉。
衙差問：「小二，什麼事？」
「沒什麼，是我自己不小心。」小二一邊陪笑，一邊把地面收拾好。
衙差的目光接觸到阿吉的面：「是展大人？」
「不是，看上去不太像？」兩位衙差在議論著。
一看再看，衙差肯定說：「是呀！」說時，站起身，就要過去打招呼：「展大人．．．」
「展什麼展？想吃牛展．．．」攔在身前的是王朝。
王朝把他們半推半拉的按回坐位上，低聲道：「別這麼多事，吃吧！」
跟著轉身向著白玉堂那張桌子高聲喊：「你！」
白玉堂輕指著自己，睜著一雙詢問的大眼睛望著王朝。
「不是你，是你。」手指對著的是展昭。
琳兒立時緊張起來：「阿吉！」
阿吉展開一個安慰的溫暖笑容，柔聲道：「我過去看看那個官爺找我有什麼事？」
「走快點！」官爺喝道。
「什麼事？」阿吉怯怯的行過去。
「過來。」王朝大聲叱喝，卻低聲說著：「是沈大人派我來替你解圍的，還有，包大人有重要事找你。」
「想辦法帶他回開封府。」
王朝點頭應著，又再高聲道：「剛才我的同僚說，你在此搗亂。」
「不是我，別誤會，官爺，是那位公子。」展昭也高聲答。
「真的？」
「是。」
王朝直向著白玉堂行來：「是你嗎？你何方人士？叫什麼名字？」
白玉堂看著此番景況，當下心中已是一片明瞭，悠然拿起自己的扇子，長身而起，道：「你不用做戲了，我跟你回衙門吧！」
刷過展昭身邊，還不忘低聲說：「你真有義氣。」
「你也有今天。」這一仗展昭勝。
王朝大聲叱喝著：「走吧！」
琳兒對白玉堂也是關心的，當下本想問個明白：「白公子．．」
「放心吧！我很快會回來的。」白玉堂回眸還了琳兒一個可愛甜蜜的笑容，令琳兒的心當堂放下。
「走吧！」耳畔又是王朝的叱喝聲，沒奈何啦，害人終害己。
（十）贓物
開封府內，沉吟秋公事公辦，對故友展昭不假辭色。逼得展昭當晚就偷進馬燕琳的房間，找出了機關圖。
展昭正踏出房門，耳畔就聽得熟悉的聲音。
「見者有份。」
抬眼看到白玉堂施施然的坐在門外的石桌子旁。
展昭微笑，卻把頭橫搖著，舉步就走。
「見者有份。」白玉堂也沒有阻止，祗是口中說著：「我再說一次，如果你還搖頭的話，我就大聲喊抓賊。到時候，你一個堂堂開封府四品帶刀護衛，如果被人當賊抓，我看你的臉往那兒擱？」
展昭無奈停下腳步，面有微怒：「你這是趁火打劫。」
「見者有份。」
展昭一咬牙，轉身就走。
「唉！」白玉堂輕歎一聲，長身而起：「那我就大聲喊了。」登時作出了一個姿勢。
「白玉堂．．．」
一個滿意的笑容又再出現在白玉堂的面上：「展兄，請．．．」
展兄？似乎此刻白玉堂的心情真是美極了。
白玉堂見展昭拿著地圖，左找右找的，總是找不著，就不耐煩的問道：「門在那兒？」
展昭被白玉堂一催，人就急出智來，他指著牆上一個狀似八卦的東西道：「可能跟這個有關。」說著，伸手就想去轉。
「別亂碰。給我吧！」說時就把展昭手上的機關圖一把搶過來：「我看比你看好。」
展昭也沒阻止，畢竟機關這類東西還是白玉堂比較精通。
「甲申對乙酉．．．」白玉堂念著，展昭就按著他的指示轉動牆上那個八卦。
「行了，中間那個圓心按下去就行了。」
展昭如言按下，「格刷」一聲，沉重的大門應聲而開。
從正式的門而入，果然順利，沒碰到什麼機關，就看到一個小寶庫。這面積不大的房中，放上了一箱二箱的大批寶物。展昭急不及待的就細意搜尋，而白玉堂卻對那張狀似龍椅的物體感興趣，大刺刺的就坐下來，倒也舒服，慢條斯理地看著辛勞的展昭在東翻西翻：「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，誰都不願找到貢品而傷害馬燕琳。」說著，看見展昭沒理會，又一骨兒的飛跳下來，跑到展昭跟前：「該面對的始終是要面對，讓我們來證實，馬萬勝和劫案無關吧！」
展昭沒好氣的，讓他獨個兒說著話，繼續著自己的工作。
白玉堂突然又很正經的閃在他身旁，道：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」
展昭終於停了手，正面望著他：「你的問題可真多？」
「你喜不喜歡馬燕琳？」
突然沖來的一句話，展昭也不知怎麼回答，於是就不答，反問：「那你呢？」
「她純真可愛，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孩，我喜歡她。」
展昭可沒他那麼率性坦白，沒好氣的瞅了白玉堂一眼，道：「不錯，她的確是一個好女孩，但不致於說喜歡，我從來也沒想過。」
說著，又打開一個箱子．．．
白玉堂發覺到跟這塊木頭說話多沒趣味，也就開始搜查，他打開一個箱子．．．
同時期，展昭看到夜明珠，白玉堂卻發現了象牙塔。
兩人對望了一眼：「朝鮮貢品？」
大家心意相通，展昭已經向著白玉堂飛身而起，但白玉堂的身形更快，手拿著象牙塔就已飛離藏珍閣。
「將貢品留下。」
「展昭，貢品我要定了。」
展昭職責在身，提劍就向著白玉堂刺去。
兩人又打將起來，最終當然又是漁人得利。
手上的象牙塔被展昭踢飛起來，白玉堂掠身而起，手剛碰到，卻被一黑影搶先而去。白玉堂腳一著地，就看到一張陰冷的臉。
展昭回身看見眼前人，面上似乎也閃過一絲驚訝：「沈大哥？」
「展昭，開封府見。」沉吟秋人隨聲去，霎時間已飄到遠方。
白玉堂正欲追前，被展昭一把拉著：「不用追了。」
「我．．．」眼白白看著貢品被搶走，怒氣在白玉堂的身體內快速流動，人就在原地左右踱步，氣不過來，又沒辦法，無可發洩，突然沖口道：「陪我飲酒。」
（十一）夜談
夜，清清涼涼，舒舒服服，天空上掛著一彎明月，屋頂上卻躺著兩個人，一黑一白。
黑衣青年望著天空上冷冷的月，嘴角現出了淡淡的笑：「走遍大江南北，什麼喝酒的地方都去過，但今天在屋頂喝酒，都算是第一次。」
白衣青年也沒動身子，就是如此安然地躺著：「那你覺得怎麼樣？」
「別有一番滋味。」
「如果你展昭人在江湖，我想我們會成為朋友。」
「朋友貴之在心，何必在乎在朝還是在野。」
白玉堂立坐起了身子，高舉酒瓶：「好一個貴之在心，我敬你一杯。」展昭那深邃的眸子同樣閃著笑意，舉杯道：「好。」
一飲而盡。
良久，白玉堂長歎一聲：「擊掌約定之後，你我鬥智，結果我輸了。」
展昭望著他無精打采的神情，輕笑道：「其實我贏得也不太見光彩，要不是沈大哥從旁協助，我也沒把握贏你。」
一抹疑惑閃過白玉堂的面上：「不是你事先佈局安排的嗎？」
「不是。」展昭說時，也升起了不解之心：「說起來，沈大哥的出現，我也覺得意外。」
「那就奇怪了，他人應在開封府才對，為什麼三更半夜跑到東大窪來，他究竟有什麼目的？」轉眼看到展昭眉頭緊皺，似在沉思：「喝酒時不談這種傷腦筋的事，反正你可以回去問他，那就一清二楚了，來．．」
展昭也不想掃白玉堂的酒興，劍眉一舒，故作輕鬆道：「說得對，拋開煩惱，喝．．」
二人又狂喝一口。
白玉堂突然把身子湊近過來，緊貼著展昭，一面堆笑：「嗯！什麼時候來一次正式的貓鼠決鬥？」
「不會有這麼一天的。」
展昭堅定的神情沒半分商討餘地，白玉堂立刻把笑容收了，一臉孩子氣地說：「別回答得這麼快，我提醒你，我一定會想到辦法逼你答應的。」
展昭但笑不語，又把酒貫入喉中。
「今日之後，你還會不會繼續留在馬家，扮演你的阿吉？」
「你呢？」
「當馬燕琳知道我和你接近她都另有目的的話，她不知道會怎麼想？」
「我從來不去想問題。」
「逃避是沒用的，遲早都要面對這個問題。」
「到時候再說！」轉念間，展昭又自語道：「想起來這件案真有很多漏洞，但一時又想不出是什麼？」說著才驚覺自己又回到案件中去，有些不好意思，道：「說來說去都圍繞著這個話題，弄得酒氣全失。」
白玉堂眼珠子快速地閃了一閃，道：「既然你沒心喝酒，為什麼你不快趕回開封府研究？」
「我正有此意。」純情的展昭當然看不到白玉堂的別有用心。
白玉堂似乎比展昭還要心急，已拱手道：「後會有期。」
「最好別再見。」
這個祗是展昭的個人主觀願望，事實當然沒那麼容易。此刻不甘失敗的白玉堂已經在開封府的屋簷上，懾手懾腳的搬開了一塊瓦片，正留心著屋內的對話。
展昭剛換了官服，踏進房門，恭身道：「卑職參見大人。」回頭跟坐在一旁的沉公公微笑點頭。
公孫先生審視了桌上的夜明珠和象牙塔後，道：「形狀，大小無誤，確定這就是朝鮮失去的貢品。」
屋頂上的白玉堂看到包大人命王朝把貢品拿到府庫，立刻就想跟著離開，但突然又被屋內沉吟秋的一句話留下來。
「包大人，可以下令將人犯馬萬勝緝拿歸案。」
「不成，殺使劫貢是滿門抄家的大罪，不能輕率處理。而且案中還有疑點，貢品中的千年人參尚未尋回。」
「那並不出奇，可能馬萬勝已經把人參吃了。」
雖然沉吟秋一再要求，但包大人卻堅持先作調查。
當白玉堂看到沉吟秋氣呼呼地離開後，才記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。當下立刻飛身向著府庫而去。